第二十七章:民生红云伞 (第1/2页)
晨露凝红移伞慢,
避线挪摊,
烟火随人转。
铁火灼空墙根畔,
红云又向铁轨漫。
晓日鎏金午日暖,
暮色霞光,
渐把残红换。
蓝棚一夜如潮漫,
愁凝眉角谁轻叹?
数尽银桩心暗盼,
稚女酣眠,
果冷怀中断。
犹听邻语民心赞,
明朝可有安身畔?
金山市场门口的路边,那些红色的蘑菇正一点点脱离原本的坐标,在路面上上演着细碎却不停歇的迁徙。有时是主人弯腰扶着伞杆,往左挪半米,避开的不是早高峰推菜篮的人流,是帮施工师傅画线的区域;有时又踮着脚往右搬两步,凑向路边六角砖的缝隙,将就着接住过往的客源,好让摊位再显眼些;遇上电焊师傅架起焊枪,便得赶紧往后退,让伞面紧紧贴住斑驳的墙根,生怕火星溅到布面烧出洞;等焊枪的电火灭了、灼热感散了,又会被小心翼翼往前抬,重新扎进市场门口的烟火气里。
起初只是零星动静,一个、两个红色伞面在晨光里晃,伞沿垂落的水珠还沾着露水。接着是三个、五个连成小片,红得像撒在路面的碎玛瑙,渐渐成了一排排、一组组。它们像被无形的力量牵着,在沥青路的光影里不断漂移,偶尔被路过的三轮车“挤”得歪了歪,又很快被主人扶直。最终,所有红色蘑菇都往铁轨方向聚,在锈迹斑斑的铁轨旁、长满青苔的路基边,堆成一团醒目的红,远远望去像簇生的花。
这场迁移横跨了整段白昼。凌晨的寒露凝在伞面上,红色沉得发静,连晃动都轻了些;清晨的曦光从市场屋顶漫过来,给伞边镀上层暖金,红色里也掺了暖意;正午的烈日晒得伞布发烫,红色被烤得炽烈,像要融进滚烫的空气里;傍晚的霞光漫过天际,把伞面染成更深的橘红,边缘还泛着淡粉;直到夜幕裹住街道,路灯投下昏黄的光,这团红色才终于停下,在铁轨旁的水泥坝前静下来,像片收拢翅膀的红云。
隔日天刚亮,蓝色的铁皮棚子就像开闸的洪水般涌进来。工人扛着金属支架匆匆掠过路面,支架底端擦过沥青,“哐当、哐当”的撞击声此起彼伏,往日这时该是叫卖声裹着烟火气,如今全被金属响盖了过去。吊机把蓝色铁皮稳稳吊到支架上,工人站在临时梯子上,手捏螺栓“咔咔”拧着,不过半个钟头,方方正正的棚顶就连了片,在路面上划出规规整整的新区域。蓝色棚子排得密不透风,边角齐得像用尺子量过,远远望去像堵突然立起的蓝墙,把红色蘑菇原本扎根的地方挤得满满当当,连丝容下伞角的缝隙都没留。
红色蘑菇的主人们全停了活计。卖芒果的王阿姨手还搭在竹筐沿,筐里青芒果沾着露水,她却歪着头把胳膊当枕头,盯着蓝色棚顶叹:“哎哟,这棚子可真高,比咱这破伞亮堂多了。”这话刚落,旁边抱雪莲果的杨梅抬头扫了眼棚子侧面,接话道:“是比在伞底下闷着强。”
烂香蕉夫妇坐在三轮车斗沿,脚边堆着用报纸裹好的香蕉,丈夫声音压得低:“你说咱还能回原来的位置不?真要交钱……多交点也行啊。”妻子没搭话,伸手拨了拨车斗里有点发黑的香蕉皮,目光从杨梅怀里的雪莲果扫回蓝棚子,小声嘟囔:“总比现在强,上次大雨烂半筐香蕉,这回不用抱着筐跑了,有棚子至少能遮风挡雨。”
“就是这话!”王阿姨直起身子拍了拍竹筐,眼睛瞟向杨梅背上熟睡的女儿,“你看杨梅带着娃,天天在伞底下晒得满头汗,有棚子娃也能少遭点罪。”杨梅低头摸了摸女儿软乎乎的脸蛋,指尖无意识拂过兜里唯一的一百块钱,嘴角轻轻弯了弯,眼神里的迷茫淡了些,又往蓝棚子那边多望了两眼。
这时有人在人群里小声嘀咕:“这棚子……是要把咱往哪儿赶啊?”卖苹果的老胡伯伯叹了口气,伸手把自家帐篷伞的绳子又紧了紧,接话道:“先看着吧,总不能不让咱摆摊。”话虽这么说,他的目光却没离开越搭越多的蓝棚顶,眉头拧成了疙瘩。
终于,“荔枝大炮”忍不住往拧螺丝的工人那边凑,脚步放得轻缓:“师傅,问您个事,这棚子搭好,是给咱这些摆摊的用不?”工人手里的扳手顿了顿,抬眼扫了圈周围的红色帐篷,声音裹在风里有点飘:“我们就负责搭,搭完就撤,听工头说就是给你们用的。”
香蕉婆也赶紧凑过来,搓着手追问:“那……那要加钱不?贵不贵啊?”没等工人开口,另一个扛着铁皮路过的师傅插了句:“咱就是打工的,具体咋收费,得等你们上头的人来通知。”这话一出,原本松了点的气氛又紧了,“荔枝大炮”把没点燃的烟塞回口袋,弯腰拍了拍裤腿上的灰,笑着说:“行,那俺们再等等,不耽误您干活。”工人们没再多说,低头继续忙活,“哐当”的声响里,红色蘑菇的主人们互相递了个眼神,脸上的愁云又浓了些,有人踮着脚,手搭在额头上打量刚搭好的蓝棚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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