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82章 铁水浇出第一块碑 (第1/2页)
药阁门前,黄土新扫,百名学徒列队肃立,衣袂在风中纹丝不动。
晨光未至,天边翻着铁青色的云,仿佛一场风暴正自地平线爬升。
熔炉前,老铁匠赤着上身,汗水顺着脊背沟壑淌下,在火光映照下泛着铜色光泽。
他手中铁钳夹住烧得通红的陶模——那模具内腔,正是云知夏亲手刻制的“药律碑”母范,每一笔每一划都凝着她三月伏案的血与思。
云知夏立于高台之上,一袭素白医袍未缀纹饰,左臂衣袖卷起,露出一道蜿蜒如藤的暗金印记,似血脉流动,又似药纹盘绕。
她眸光沉静,望着那炉中翻腾的铁水,如凝视命运的熔浆。
“今日不立神像,不供牌位。”她的声音不高,却穿透风声,落进每个人耳中,“只铸一块铁碑。它不拜天子,不敬神明,只记三条规矩。”
台下,小春跪坐于前,双手轻抚盲文刻板,指尖微微颤抖。
她看不见,却能感知到空气中那股灼热与肃穆交织的气流。
她知道,师父要立的,不是一块碑,而是一道门——一道把医道从玄虚拉回人间的门。
“第一,药效须经百人共验,方可入典。”云知夏抬手,老铁匠应声而动,铁钳微倾——
铁水奔涌而出,如赤龙咆哮,灌入陶模。
火星四溅,灼热气浪扑面而来,众人不由后退半步,唯有云知夏岿然不动。
她凝视着那流淌的金属,仿佛看见无数曾死于错药、误诊、欺瞒的亡魂,在火中低语。
“第二,药源必溯其本,产地、采时、储法,皆录于案。”她继续道,声音如铁锤落砧,“第三,医者执方,须留手记,生死责任,终身不赦。”
三句话毕,铁水已满模。
老铁匠咬牙撑住铁钳,额上青筋暴起。
他知道,这一炉铁,不止是碑,更是命——是他女儿被云知夏从瘟疫中救回的命,是千千万万百姓日后能否得一剂真药的命。
片刻后,铁水渐凝,陶壳冷却龟裂。
云知夏缓步上前,从怀中取出一只青玉小瓶,倒出半盏透明液体。
那液体在火光下泛着微光,触地即燃,却不伤物。
她将“显频液”缓缓泼洒于碑面。
刹那间,金光乍现!
碑上浮现出细密如织的药纹脉络,与她左臂印记交相呼应,仿佛血脉相连。
那些纹路并非装饰,而是将药性反应、毒性阈值、配伍禁忌以符号铭刻其中,唯有经她亲授“药感共鸣术”者,方能读解。
“活法已成。”她低语,“从此,药律不在纸上,而在铁中、在火中、在千万双亲眼见证的眼睛里。”
台下,学徒们纷纷伏地叩首。
有人哽咽,有人颤抖,有人眼中燃起从未有过的光。
他们终于明白,师父所建的,不是一座药阁,而是一个新世——一个以实证为基、以生命为尺的新医道秩序。
远处巷口,百姓越聚越多。
有人跪拜,有人抄录,更有老郎中老泪纵横,颤声念道:“若早有此碑,我孙儿何至于吞下那副‘祖传秘方’,活活疼死在榻上……”
而宫墙之内,柳元敬接到密报时,手中茶盏“啪”地摔碎在地。
“她……竟真铸了碑?还用了‘显频液’?!”他声音发抖,脸色由白转青,“那碑纹……竟能与药感共鸣?这岂不是说,她立的不是律,是‘神谕’?!”
身旁心腹太医低头不语,额角渗汗。
他知道,云知夏此举,已非挑战医政,而是动摇礼法根基——百姓见碑如见法,久之,谁还信礼部颁的《医典》?
谁还敬那些靠裙带、靠玄说混饭吃的御医?
“她立碑如立旗。”柳元敬缓缓起身,眼中寒光如刀,“旗起之处,民心所向。久之,必乱纲常。”
他冷笑一声,转身提笔,连写三封密函。
第一封送御史台,弹劾“云氏僭越,私立法度,惑乱民心”;
第二封送户部,冻结军医监对药阁一切拨付,断其粮草;
第三封直递昭宁宫,附言冷峻:“药阁已成乱源,宜速除之。否则,士庶倒置,礼崩乐坏,不远矣。”
写罢,他抚着案上《礼典·医制篇》,指尖划过“医者,士之属也,黔首不得议”九字,低声自语:“医道,岂容一介女子,以铁火铸律,教化天下?”
当夜,药阁灯火通明。
云知夏端坐堂中,面前摊开三十六州药案汇编。
她将“药律碑”拓片分发各组,命人连夜摹刻,送往各州医馆、药铺、疫区前线。
“从今起,凡药阁所出新方,必经‘三验’。”她声音清冷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,“自验——主研制者亲试;互验——三名以上医者复核;共验——百人以上试用,记录反应,公示三日,无异议方可施用。”
她抬手,召来小春:“你触觉敏锐,胜过千百眼目。从今日起,执掌‘触药司’,凡药材入阁,必经你手摸其质、辨其燥湿、察其陈新。若有伪劣,即刻焚之,记入‘黑药录’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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