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章熔炉·三十分贝的赌局 (第1/2页)
23:45厂房高窗灌进月光,像一把薄刃劈在地板上。
我抱着记录板站在尾检台前,头顶的"48:00:00"电钟红字一秒一秒啃我的神经。
林静蹲在测试架旁,额前碎发被静电吸得蓬起,眼镜腿依旧缠着白胶布,"第317只,增益28.3,低1.7。"
她声音哑,却稳,像在报天气。
我笔尖在表格上顿住,墨水晕开一小片乌云——
28.3,意味着这只废品;也意味着,我们离30dB的天花板,还差最后一截梯子。
身后,扩散炉"嗡——"低喘,像一头过劳的兽。
炉门灯由绿转黄,又到红,提示到达设定温度。
可我却觉得哪里不对:炉腔发出的低频哼鸣,比平时高了半度,像歌手唱破了音。
顾骁从帘外进来,肩上一层霜,他抬手拂去,声音压得极低,"炉温被人动过,实时比设定低20℃。"
20℃!
我后颈瞬间炸起一层麻栗——
扩散深度不足,载流子浓度断崖,增益会成片塌方。
"谁动的?"
"值班表上,林斌的名字。"
那个被当场抓住的内鬼,竟然还能摸到控温盘?
我咬紧后槽牙,铁锈味在齿缝漫开,"把他调离?"
"不。"顾骁眯眼,眸色在红灯下像冷火,"留着他,我要看他背后还有谁。"
马上凌晨一点了,厂区管道层。
聂小红猫着腰,寸头被霓虹灯映出靛蓝边缘,她嘴里咬着手电,双手拿撬棍,"咔"——
控温表盘外壳被撬开,指针哆嗦着,果然停在比设定低20℃的刻度。
她抬眼,瞳孔里映着指针的红尾,"现在拉回去?"
"不,给他演全套。"
我掏出随身携带的细砂纸,轻轻打磨指针轴——
它开始缓慢爬升,每爬一格,发出极轻的"咔",像骨头在风里裂开。
"明早交班前,再掉回低温,让幕后的人以为得逞。"
聂小红咧嘴,虎牙闪寒光,"演戏?我擅长。"
为了补足低温造成的载流子缺损,必须连夜补拉两炉高掺杂单晶。
炉门开启,热浪扑面,像有人猛地掀开蒸笼盖。
我穿石棉手套,把籽晶缓缓放下,熔硅表面荡开一圈金红涟漪,像日出跳出地平线。
林静站在观测孔,眼睛一眨不眨,"温度梯度稳住,别抖。"
她声音被热浪烘得沙哑,却像根无形的线,拴住我手腕的每一次微颤。
晶棒一点点生长,银色固液界面缓缓上升,像一条被唤醒的龙,正从火里抽出脊梁。
汗水顺着我的鬓角滑到下巴,悬而未落,被热气蒸成盐粒,薄薄地结在皮肤上。
快三点时,第一炉成功,晶棒被缓缓提出,火光映着它通体晶亮,像刚被锻造出的银河。
我靠在栏杆上,手套摘下的瞬间,手指被冷风一吹,疼得发麻,却笑得牙根发痒——
"增益料带够30dB,再扩散一次,能补回缺口。"
林静推眼镜,镜片上全是雾气,却掩不住眼里的光,"还差一百八十三只。"
我点头,把记录板抱紧,像抱住一根救命浮木。
天刚泛青,厂房灯却一盏未熄。
交班铃响,林斌披着棉袄走进控制室,他伸手去摸控温盘,指尖刚碰上指针—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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