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章熔炉·三十分贝的赌局 (第2/2页)
"咔"指针自己跳回低温!
他眼里闪过惊愕,随即又压下嘴角,装作若无其事地离开。
这一切,被藏在门缝后的我看得清清楚楚。
我抬手,示意屋顶的聂小红。
她点头,悄无声息地跟上去。
天亮了,废料堆后,林斌掏出火柴盒大小的仪器,对准扩散炉方向按下按钮——
无形的干扰波发出,炉温再次偷偷下滑。
聂小红从背后逼近,一根绝缘杆横在他喉结,"再动一下,让你尝尝高压电的味道。"
男人僵住,脸色比雪还白。
我缓步走出,抬手接住那只掉落的仪器,"遥控调温,省里给的最新玩具?"
林斌嘴唇哆嗦,却紧咬牙关。
我笑了,声音低得像冰渣子,"带走,关炉后房,让他听够自己制造的废品声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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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点,炉门开启,新出炉晶圆被送进测试夹。
一连串数字像冰水浇头,我心脏瞬间跌到谷底。
炉温过低,整批塌方!
林静脸色煞白,却强迫自己冷静,"还有四小时,可以二次扩散,补掺杂。"
"时间够吗?"
"够,如果炉温不再被偷走。"
我抬头,看向高窗外的雪原,目光冷得像刀,"那就锁死温度。"
我亲手给温控盘装上机械锁,铜钥匙挂在我脖子上,贴着皮肤,冰得像一枚子弹。
炉门重新封闭,高温报警器被调到最灵敏——只要温差超过±2℃,警铃就会响彻整个厂区。
聂小红提着绝缘杆,守在门外,"谁敢再靠近,先问我的棍子。"
林静带着死囚技术员,连夜调整掺杂源剂量,把载流子浓度往上再抬一个数量级。
炉火熊熊,像一头被锁链拴住的兽,发出沉闷的嘶吼。
我靠在栏杆上,听着警铃沉默,心里那根弦却越绷越紧——
二次扩散,只能成功,不能失败。
下午三点,夕阳被雪云遮住,天边只剩一条暗红的缝,像炉门未合严的缝隙。
扩散结束,炉门开启,热浪扑面,白雾瞬间弥漫。
我戴着石棉手套,把晶圆托盘缓缓拉出——
暗蓝色硅片在灯下泛着幽光,像一泓被冻住的湖水。
林静拿着测试探针,指尖轻点——
我心脏跟着它们一起炸开。
够了,远远够了!
雪停了,月亮挂在烟囱断口,像被谁咬了一口的银饼。
我走出厂房,寒风卷着雪粒打在脸上,像细小的针,却让我浑身发热。
顾骁从暗处走来,递给我一支烟,我没接,他也没点,只是并肩站着。
"参数达标,数量够了。"我声音哑,却稳,"验收组明天来,我们准备好了。"
男人点头,目光掠过远处山脊,"下一步,省里要你把'霜花'扩到5000只,建分厂,你接?"
我笑,指尖在寒风里划出一道白线,"接,只要炉子在,我就敢让霜花开遍整个1976。"
雪原尽头,天幕开始泛青,像有人悄悄揭开一层黑布。
我深吸一口气,铁锈味混着雪气,呛得肺发疼,却让我异常踏实。
"回炉。"我说,声音沙哑,却带着我自己都没察觉的雀跃,"去迎接下一局。"
——第十章完—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