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一章雾铁·星火长街 (第1/2页)
夜沉得像一坛冷透的墨。
我踩着青石板,鞋底"嗒"一声,脆响被雾吞去大半,只剩一点回音在脚踝边打转。
顾骁走在我身侧,军大衣下摆偶尔擦过我的呢子边,发出细碎的"沙沙",像雪在叹息。
我们身后,一辆旧卡车屏着呼吸停在巷口,车灯蒙了布,只漏两粒橘色,像怯生生的萤火。
"再往前,就是长街中心。"他低声说。
我点头,喉头却紧——那里睡着全县最老的铁匠铺、最旧的邮电楼,也睡着无数双习惯了寂静的眼睛。
今夜,要把一条钢铁的脉搏安进去,却不能惊动一声狗吠。
卡车轻哼着,停在铁匠铺后院。
木门上的铁环生了锈,我伸手,冰意顺着指尖爬进袖口,像一条冬眠的蛇。
"吱——呀"门被推开,声音拖得老长,在雾里折出几重回声。
院里堆着废犁头、断链轨,月光落在铁上,亮得惨白,像谁给它们镀了一层薄霜。
聂小红从驾驶室跳下,反手带上门,"线路已剪,狗被肉骨头引走,时间两个时辰。"
她说话带着白雾,字字像冷星坠进夜里。
我抬手,示意后面的人动工——
死囚技术员们穿着改制的工作服,脚步轻得像猫,把一台旧扩散炉抬下车。
铁轮碾过青石板,"隆——"低响被雾吸收,只剩胸腔能感到微微震颤。
像给这条沉睡的长街,悄悄装上一颗外来心脏。
铁匠炉被重新点燃。
火苗先是一缕,随后"轰"地张开,橙光照着斑驳砖墙,也照着我半张脸。
热浪扑来,与夜里的寒气相撞,白雾在炉口翻滚,像一条不肯落地的云。
老铁匠蹲在墙角,默默看我们把他的铁砧挪到一侧,换上硅片承载盘。
他忽然开口,声音哑得像铁锈剥落,"这炉子,原来打犁铧,现在养'霜花'?"
我笑,"让铁开花,也算本行。"
老人咧嘴,露出几颗黄牙,"那得加把火。"
他起身,把铁钳递给我,钳柄还残留他掌心的温度。
我接过,指尖被烫得一颤,却觉得踏实——
铁与火,原本就认得我们。
临街木楼窗户一扇接一扇亮。
先是邮电局老值班员,他举着煤油灯,影子投在窗纸,像一截被拉长的枯枝;
再是隔壁豆腐坊的寡妇,她探头,发髻散了一半,发梢沾着豆浆白汽;
更远处的客栈老板,披衣站在廊下,烟斗里的红星在雾里一明一灭。
他们不说话,只是望着铁匠铺后院冒出的白汽,目光里带着惊疑,也带着好奇。
我立在院中央,任由那些目光落在背上——像雪,也像火。
顾骁走到我身侧,他压低嗓音,"明天开始,整条街都会知道这里'养火'。"
"那就让火更旺一点。"我答。
火舌"呼"地窜高,把我们的影子投在墙上,拉得老长,像两个巨人正把一条长街扛在肩上。
天快亮了,雾色由墨转青,像有人悄悄揭开一层黑布。
最后一台设备落地,炉门合拢,白汽渐渐平息,只剩炉壁偶尔"叮"一声,是铁在收缩。
(本章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)